第一九章:北海入洛(上)-《北朝汉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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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禀将军,表字与名相同,算不得是犯讳,”谢邦的神态更加从容,“以‘世’为表字,正是先祖世和公的遗嘱,用以提醒子孙后嗣,虽然入了蛮部,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家承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陈庆之哈哈一笑,离座走到谢邦面前问他,“能事我乎?”
什么?谢邦诧异的望向陈庆之。
“你可愿意入我幕府任职?”陈庆之更加明确的发出了邀请,“此间事了之后,我可以上奏陛下,让你以陈郡谢氏子弟的身份南返归国,重列士族门墙之内。”
他的神情非常恳切。在他看来,重列士族门墙,这已经是非常优厚的允诺。要知道,江左士族可以世代豁免税赋,成年后便按照门第,直接授予相应阶级的清资官,身份极为高贵不凡。他陈庆之尽管屡立功勋,但由于出身寒微,一直都担任着宣猛将军、飚勇将军这样的低阶浊号官职,直到这次北伐前才被任命为东宫直阁将军,算是踏进了清资的行列,然而这清资只限于他本人,他义兴陈家依然不是士族。
也因为家世低微的缘故,他虽然被元颢任命为卫将军,有了开设幕府的资格,但江左却没有任何士族子弟愿意入幕府辅佐他。至于北朝这边,那就更没有了,抛开南朝臣子这一身份不谈,仅凭他一路屠城略地的残酷行径,就很难获得北朝士子的认同。
陈庆之现在是求贤若渴,哪怕是一个还没有列名士籍的谢家子弟。毕竟,他和魏主元颢一路势如破竹,现在已经打到了这里,攻下洛阳、执掌北朝朝政指日可待。挟着如此声势,幕府之中却没有什么人辅佐,这实在是太寒碜了些;何况,他也实在需要积聚一批人才,否则谈什么执掌朝政?
只可惜,谢邦对此没有什么兴趣。听了陈庆之的提议,他立刻摇了摇头:“将军请谅,家父年老力衰,在下别无兄弟,必须在家奉养,因此无法入将军幕府任职。”
不愿意是么?陈庆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。他早就清楚,那些士族子弟自命清高,鄙薄庶务,能力不见得有多少,架子却一个个摆到了天上。可他却没有想到,连谢邦这样一个还没有列名士籍的子弟,居然也敢和他打马虎眼儿。
“既然你执迷不悟,那我只好公事公办。”陈庆之说着,慢慢踱回书案边,拿起一份卷宗扬了扬:“陈郡谢邦是吧?你的官籍我看了。升任军主的职务,似乎是叙前晚防守西门之功?……哼!于守方为功,于我方则为罪,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?”
“这!”谢邦脸色一白。他哪知道,这陈庆之翻脸比翻书还快,刚才还笑意吟吟的询问家承、许诺相邀来着,可一转眼变换了这副嘴脸。想到自己还是待罪的囚犯,再想到外面被剖腹挖心、斩首示众的三十多名将领,他忍不住微微打起了哆嗦。
“你说,我该怎么处置你?”陈庆之再次冷哼一声,将官籍扔到谢邦面前。
官籍落地的声音并不重,谢邦却吓得浑身一震。到了这会,他也再顾不上什么矜持,连忙离座而起,跪倒在陈庆之的书案之前:“将军容禀!在下赴朝廷之征,皆因家中全无兄弟,仅有老父,不得已而至此,其后抗拒大军,则譬如弓箭,由人所指而射,纵有冒犯之处,也恳请将军念及人伦大义,容在下归家奉养老父天年……更何况,前晚防守西门,在下并非主将,只是恰逢其时而已,这一点请将军务必明察!”
“你不是主将?”陈庆之望了过来,“那么主将是谁?”
谢邦没有回答,只是深深的低下头去。无论如何,他都不会出卖王建、周惠二人。
“哦,倒是我冒昧了,”陈庆之微微颔首,“卖友乞命,义所不为,我也不来为难你。只不过,要查出当日的西门主将是谁,这于我并不困难,即使你不说,也自然会有人愿意说的。”
事实上,陈庆之还真有些兴致,想知道那晚是谁防守西门来着。他派去夜袭的军士,都是军中特别挑选的精锐,往日夜袭偷营,从无失手,却在那一战中折损了二十三人,这是一笔不小的损失。
想到这里,陈庆之心中未免索然,于是向谢邦挥了挥手:“你下去吧!若是愿意留下来,便自去营门报备,依然领军主之职;若是不愿,可速速回乡,努力赡养老父。”
“多谢将军!”谢邦大喜过望。刚才听了陈庆之的话,他心里免不了替王建、周惠担忧一番,好在自个的小命总算保住了,这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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