夺夜，一直跟在娅菘的身后。这是他的责任，也是两个少年牺牲一切所换来的果实。守护好她们，是他现在唯一的任务，在一个没有希望的激流中，抓住一根稻草不是愚蠢，是本能。他也知道两人撑不了多久，可他并未多说半句。因为他也知道，就算再难，两人也会撑到足够所有人离开的时候！

    源城的士兵们已经走的很远了，由三个尉官所带领。吴龙，则默默的跟在最后，不时的去看离开的地方。他期望改变，期望一切是自己的幻觉。一次次的回头，却一次次的被现实所嘲笑……现实的残酷，或许对他来说也太重了，即便他是射虎统领，天下最精锐之兵长！

    不远处，就是格苑所在的地方。沧桑的老者静静的坐在那里，雨水早就打湿了他的一切。或许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，因为在娅菘安顿他坐下后，他便再也没有移动。娅菘没有跟源城官兵走在一起，正是因为这位老者。不管他做的是对是错，他都不应该死在这里。

    已经没有几根的头发，花白的贴服在他那满是皱纹的皮肤上。这几年的日子，已经耗干了他仅有的精神，他也没有想到吧，到了最后关头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。“主祭大人……”娅菘俯身，低声呼唤与他。应该带他一起走的，欧阳韩与沈豪并不想杀他，他们再也没有理由去杀他，死在他们手里，也是一种罪责吧。

    或许是因为娅菘置身圣灵之坛的缘故，桠藤始终对格苑怀有戒心。欧阳韩的离去，已经让她有些崩溃了，此时接近格苑，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，失声痛哭起来。是他禁锢了娅菘许久，也是他将欧阳韩打入无法脱身的境地。

    桠藤的爆发，让娅菘慌乱起来，她赶紧将她抱入怀中。作为南疆之王，她不能混乱。巨大的痛苦，却撕裂了一切的思想。她本能的安抚着，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。一切的信仰尽数摧毁，是她输了……

    “需要我扶上主祭大人么？”一旁的夺夜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。他要让他们活，让两人最后的心血得以保存。没能给自己部族还清罪责，那最少让其他部族活下去。只有活着才有希望，或许在他的拯救中，未来的王就在其中。

    娅菘点点头，如今已没有更好的方法了。没有力量去做什么，甚至无法安慰眼前的的人。无尽的失意涌入心头，再次摧毁了她的意志。人，必不能胜天么？即便天意是错误的，即便天意是不仁的？

    夺夜走上前去，看了看格苑的情况。他真的一动未动，就静静的坐在那里。没有生命固有的迹象，甚至没有生命固有的形态。格苑，或许已经物化在这了。苍老的生命，无法抗衡任何冲击，即便娅菘舍身保护，即便沈家父子拼命救赎。

    “主祭大人？”夺夜，小心翼翼的问着。他希望不是真的，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。格苑的分量，会左右整个南疆。马贼们还在，若他真有心将南疆清空，会比一切人都迅速。双子解决掉百骸，并不会改变南疆以死的事实。现在只能靠格苑的作为，要么清空南疆，要么将南疆毁灭从而保护天下！

    可他，并没有回应，风雨中，所有的视线都被模糊，或许声音也被模糊了吧……“格苑大人，我们该走了！”夺夜提高音量，再次询问。回答，却依旧是沉默，死寂……怎么办？如何是好？没有格苑虽然不至于毁灭，却会让南疆陷入巨大的被动。南疆部族已经疲惫，再也无力抵抗这种被动，说不定，还未消灭马贼甚至无法集结出足够抗衡马贼的数量时，就已经灭亡！

    上天，再次作弄了一切人！若这样的话，双子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？既然都是要死的，何必在搭上两个无辜的人？天下，真的要陷入末日，无尽的黑暗，真的要持续下去么？夺夜探出手去，握着格苑那瘦骨如柴的手臂。冰凉的触感，毫无脉搏……

    娅菘紧紧的抱住桠藤，默默的流泪。她用南疆最古老的话语去安慰桠藤，夺夜无法听懂。格苑，是南疆部族最后的一丝希望。只要他肯运用手中所掌控的马贼，集结并镇守南疆周边。有了这种力量，即便七子誉无法讨得土地，南疆诸部也会得到生存一切的基本。即便他真的不能调动马贼，那最少能告知关于马贼一些更详细的情况。这些情况能更快更有效的聚集南疆民众，能够在马贼大部队到来之前，阻挡或者离开这里。

    他没有办法再将这些事情告诉娅菘，因为她已经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。年仅三十的女子，即便是南疆巫女，南疆之王，也无法承受如此多如此重的打击。“巫女陛下，我们该走了……”统领之道，任何人的生死都不能阻挡正确的路。现今，南疆的生命已经完全系与她的身上，在也不能出问题了！

    娅菘慢慢的抬头，看了夺夜一眼。冷峻的面容中，没有透露出任何讯息。多年的军政要职，让夺夜学会了舍得。有舍才有得，在无法周全的情况下，这是唯一的办法。“多谢将军……”她无法在要求什么，也不愿再要求什么。

    前去的路，艰难无比，看不到尽头，也看不到希望。然而路只有一条，两旁是悬崖峭壁，身后的路在不断的崩塌。不知道脚下还能支撑多久，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。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，因为不走，会面临更大的危险，或许立刻便是死亡！

    走吧，为了能活下去。为了自己的部族，为了天下的兴亡，为了双子的夙愿，为了这不公正的天意！

    温润的光，从他们身后发出。在百骸的邪力中，太阳已经被盖住。暴风，还在疯狂的肆虐着，天空中的乌云，依旧沉重。是什么，让光能存在，是什么，让光能发出。那温润的光，正如沈豪所请祭的生命天使发出的一般，温润无比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