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朱平槿有些不相信,再次开口确认:“李大人之意,乃是尽杀?这可都读书人!” 李完年纪不小了,目测不下六十。然其相貌虽老,但精神极好。说话掷地有声,一个萝卜一个坑,风格颇似舒师傅。 李完目光炯炯,盯着朱平槿道: “启禀世子,下官以为,这些读书人,非读书人也,地痞流氓是也! 何谓读书人?知礼仪,晓廉耻,循纲常,重伦序。上敬天地祖宗,下忠人君社稷。陈好古、陈好问,本市井小人,最是无赖,靠着输银官府,弄了个贡生功名!江东土暴子肆虐州县,他们便倡乱于一县,这分明就是与土贼勾结,乱我大明江山!此等贼子留着,终究是地方祸害!此等贼子不杀,天下又有何人该杀?” “适才本世子看了名册,还是有几个真秀才的!”朱平槿轻言细语辩解道,“秀才们都杀了,天下人会否以为蜀王府侮辱斯文,专与士绅为敌……” “世子谬矣!” 朱平槿话音未落,便遭李完厉声斥责:“假秀才该杀,真秀才更该杀!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!乱贼便是乱贼,岂有读了书便不是乱贼之理?至于悠悠人言,出于众人无遮之口,又有何恤?大明江山社稷,与天下士林风评,孰轻孰重,请世子慎思之!” 朱平槿前世为官多年,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万事不上火,就算上火了也要压在心头。 他挨了骂,只是轻轻一笑道:“李大人,凡事都要有理有利有节。人死不能复生,头砍了便不能再长。德刑两论,德主而刑辅;世轻世重,人君因时而为之。刑赏之本,在于劝善惩恶。一味用刑,亦或用刑过重,反使下民而无畏刑之心!” 世子用语,斟字酌句。世子讲完,李完突然发现自己唐突了。 他不是踌躇于以致仕大臣的身份,以下犯上,指责藩国世子“荒谬”。而是他一向颇以为自豪的学问,在朱平槿不温不火的反驳下,有些站不住脚。 自秦末以来,中国的统治者和思想界,都从不同角度对秦二世而亡的教训进行了深刻的反思。其中一项公认的结论便是:秦朝重刑思想泛滥,用刑过密过严,凡事一以刑决,结果民怨丛生,最后天下皆反。世子之论,乃是历代儒家“慎刑、省刑、宽刑”的正论。 气氛有些尴尬,江鼎镇笑着站出来打圆场:“世子仁厚,难怪百姓效死于前,百官犬随于后!” 江鼎镇与李完的想法一致,但目的不同。将这些不听话的士子杀干净了,他们的田产宅子便成了王庄,都成了他的政绩。所以江鼎镇打了圆场,依旧出言李完撑腰:“微臣以为,世子虽有仁心,这些乱民贼子却是宽宥不得!” 江鼎镇人品不堪,学问极好。他在朱平槿面前侃侃而谈,言语没有一丝滞涩: “子曰,政宽则 民慢,慢则纠之以猛;猛则 民残,残则施之以宽。宽以济猛,猛以济宽,政是以和。子又曰,一张一弛,文武之道也。昔者太祖定鼎江山,天下不宁。太祖有云:吾治乱世,非猛不可。重其所重,定《大明律》,制《大诰》,以警世间不法。世子刚才也说,世轻世重。臣以为,如今贼寇就在百里之外,正是人君世重之时!” 孔夫子抬出来了,朱平槿的祖宗也抬出来了,朱平槿不得不正面迎战。不敢正面迎战,就是输了。 这里的几人,朱平槿已经明白了他们各自的心思。 李完是世代书香的大族和进士高官,自然痛恨那些歪牌子的秀才。加之其一向忠君,对这些杀官造反之人恨不得统统砍光; 江鼎镇是顺庆王庄的一把手,广布王庄是他的职责,税收包揽是他的任务。官府征税,这些书生便要造反。将来他搞税收包揽,那些书生不是也会造反?不如现在趁机杀了,免得将来碍手碍脚,也给潜在的反对派一个明确的警示;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