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…… 面对大殿里的叽叽喳喳,朱平槿没有说话,他进入了思考状态。 盐是朱平槿早就关注的对象。早在他决定通过雅州茶叶走私时来赚取人生第一桶金时,他就把盐纳入了自己的视线。为了不过分触动利益集团的核心利益,招致他们的过快反击,当时朱平槿没有过早地触碰盐业。这大半年来,与盐相关的信息点点滴滴,逐渐丰富,为他描绘出一副四川盐业的真实图画: 除了川东云阳、大宁地区的天然盐泉之外,四川主要的盐种为井盐。井盐存在于四川和云南,四川又是主产区,产量是云南的十倍。四川盐井的分布范围很广,荣县、富顺县的贡井、自流井地区,犍为县(现五通桥)和南部县并称三大井盐区。此外还有很多小的盐井,比如蓬溪、射洪、乐山等地都有盐井分布,甚至在成都东面左护卫的地面上,靠近龙泉山边,便有一座月产井盐数百斤的小盐井。朱平槿每天饭食中的滋味,大部分便来自于此。 朱平槿可以做私茶贩子。因为蒙顶茶山是他家的,买方是藏地的商人,买卖双方近在咫尺,近乎于一种点对点的大宗对口易货交易,唯一的阻碍便是飞仙关的一道税卡。私茶贸易,既没有冲击国内市场,更没有影响千家万户的生计。朱平槿从藏地外藩搞来银子和马匹,不仅自己获利丰厚,而且大力支援了官军的剿贼战争,所以就算是刘之勃这等刚直朴忠的士大夫,对此也很难得地保持了默认。 但朱平槿作为蜀藩世子,他不能做私盐贩子。 第一是政治上的理由。 在大明官府和民间两个层面,私盐贩子的名声都极臭。黄巢和王仙芝两个大反贼都是盐枭出身;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更是打败私盐贩子张九四(张士诚)才立的国。所以在官方文化里,私盐贩子是仅次于流贼的存在,罪名相当于朱平槿前世的“武装贩毒”。在民间文化里,私盐贩子也与盗贼靠上了边,俗称“盐枭”。也难怪,因为要逃避官府的围追堵截和大明的严刑峻法,所以私盐贩子必须手持利刃;因为小规模贩盐极不经济且不安全,所以私盐贩子经常成群结队。一大群手持利刃的人,当然会忍不住干出一点出格的事情。如果朱平槿利用王府的旗帜武装贩盐,成为四川最大的私盐贩子,短期可能会获得一些经济效益,但当消息普遍传开,那就等于政治上的自杀。四川的官员百姓会对朱平槿敬而远之,而朝廷的官员将有什么激烈的举动,那很难预料。 第二是经济上的理由。 朱平槿的经济目的,是通过食盐专卖,获得长期稳定的税收来源,以便支持他在各地的军事开销。如果朱平槿自己贩卖私盐,破坏了食盐专卖的政策,使百姓心目中产生了食盐廉价的印象,那么将来朱平槿想重新建立食盐专营体系,必定会遭到百姓的强烈反对,所以那是得不偿失的一种愚蠢做法。 洪其惠说的对,欲攫取盐利,必须包揽盐税、严厉遏制走私。打击走私的办法有两个,一个是降低正盐的销售价,使私盐无利可图;二是厉行查禁,增加私盐的违法成本。 降低正盐的销售价,除了降低成本、减少税收、增加产量,还要减少中间环节,降低物流成本。这必然损害到盐业利益链条上众多寄食者。 厉行查禁更难。查禁无非在产、购、销三条路径上下手。“产”就是在井口这个最直接的源头上着手。收税的人在井口坐着,卤水一出来,立即称量征税。但盐井口小隐蔽,跟房前屋后开掘的小煤窑一样,基层组织不健全很难知道;“购”就是允许私人生产,但产品只能卖给专卖机构,专卖机构加税后再卖给私人商贩。这难免会使一些偷偷煎出的私盐流向市场;“销”的事情就多了,四川所有的盐商都要变成官商,私人资本要全面退出私盐销售领域。 攫取盐利,增加产量也是极为重要的。傅崇奇的管家交出的账册文件显示,四川的食盐总产量尚且不足七百万斤(注二),川内人均不足一斤。若加上广泛存在的私盐,实际产量翻一倍也只有人均两斤。难怪朱平槿在崇义庄吃饭,杨大爷为他准备的饭食中,是那么的少盐寡味!要增加产量,只能加大盐井的开凿量。而盐井的开凿,在这个时代那是绝对的顶尖科技,属于高政策门槛、高技术门槛、高资金门槛的三高产业。排除了私人资本的参加,就会将把私人技术一并排除在外。 洪其惠的建议,还只是一个白纸上画的大饼,缺乏具体的操作办法。朱平槿微笑着对洪其惠的建议点头赞许,他心里已经立即决定,先将傅崇奇的管家从牢里要出来。另外从廖大亨处跳槽过来的李师爷,也是一个可用之人。 第(2/3)页